拯救“悬崖边”上的崖柏

四川专家攻关两年，让曾经“灭绝”的物种实现人工繁育

●最早发现：1892年，在四川城口县(今属重庆)首次发现崖柏。此后100多年，再无人目睹过它的身影

●再度发现：2014年，在宣汉县的林区发现3个崖柏野生种群，后又发现一个野生种群

●崖柏总数：四个野生种群崖柏总数在1700株左右

●崖柏作用：对研究古地质、古生物具有重要价值。此外，崖柏的观赏性极高，还可入药

8月31日，成都市成华区二仙桥，成都理工大学园林系苗圃内。

看着800多株长到20厘米高的崖柏翠绿依然，成都理工大学园林系教授彭培好一脸喜色。这意味着，从2015年开始的崖柏扦插繁殖，已经成功。

□四川日报记者 王成栋

A

神秘：露面后即不见踪迹，曾消失百年

算起来，彭培好与崖柏打交道已经21年。

1996年，还在省林科院工作的彭培好参加了全国第一次野生植物资源调查，此时，学术界正在激烈辩论，崖柏是否还存在。

这与崖柏的身世有关。1892年，法国传教士法吉斯在四川城口县(今属重庆)首次发现崖柏。但此后100多年，再无人目睹过它的身影。中科院成都生物所一位不愿具名的专家表示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曾有无数专家在四川及重庆一带寻找崖柏的踪迹，“特别是法吉斯当年发现它的地方，都翻遍了。”但是，由于森林采伐、开垦等活动严重破坏了发现地原有栖息地，人们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。

“国际上有个标准，一定时间内你没出现，就可推测你灭绝了。”彭培好说。也正因如此，1998年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(ICUN)将崖柏列为灭绝植物。

那么，崖柏还存在吗?在哪里?2012年，国家林业局启动第二次野生植物资源调查，我省将崖柏列为重点调查物种，但并未发现野生株体。

2014年12月18日，省林业厅、成都理工大学联合组成的专家组，在对达州市宣汉县进行野生植物资源调查时，却有了意外的收获，在宣汉县三墩乡、漆树乡等地林区发现3个崖柏野生种群。初步观测，这3个种群多数生长在海拔1500米-1950米左右的石灰岩悬崖石缝上，生长状况良好。

据统计，这些崖柏总数达到1000株左右。“当时发现了三个分布点，后来再次扩大搜索范围，又确认了一个种群。”宣汉县林业局局长鲁登洲说。最终统计显示，四个野生种群总数在1700株左右。

B

拯救：种子繁育之路不通，“碰运气”摸索出扦插育苗

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崖柏，对研究古地质、古生物具有重要价值。此外，崖柏的观赏性极高，还可入药。参照其它极小种群的保护办法，崖柏如要脱离濒危境地，必须进行人工繁育。

濒危物种之所以濒危，自身繁殖能力弱是一大关键因素，崖柏也不例外。

彭培好说，崖柏的结子母株非常稀少，种群在自然状态下的更新极为困难。他介绍，见到野生崖柏植株已经三年，但是在秋天，他并没有采到多少果实，“就算采到，也很少能用”。

导致崖柏极度濒危的另一个因素，是崖柏对生长环境的极端挑剔。“崖柏长在悬崖峭壁上，它喜欢钙质的土壤。”省林业厅野保处相关负责人介绍，崖柏是阳性树种，耐瘠薄干燥土壤，不耐积水，但又要求空气湿润。同时，它对气温的要求也极为严格，当温度超过32℃时，便停止生长;在-10℃的环境下持续十天，便遭冻害。

一边是靠种子繁育难，一边是濒危现状，彭培好以“碰运气”的心态，尝试对崖柏进行扦插育苗。

彭培好参照崖柏的生活习性和原生地环境，用腐殖土、沙子和蛭石铺好苗床，“这样苗床含钙量高。”第一年的实验，却让他焦虑不已。因为，崖柏的生长速度奇慢，“枝条插下去，要五六个月才扎根。插下去的枝条15厘米，长了两年才到20厘米。”彭培好说，在扦插育苗时，他坚持每天给苗床浇水，但却从来不敢多浇，“怕苗床有积水。其实，我们现在有很多技术参数，都是一点点试验出来的。”

也正是在扦插育苗的两年间，彭培好逐步得出结论：崖柏秋季扦插的成活率，远远高于春季，“这跟大部分树木不一样。”彭培好说，过去两年的实践证明，崖柏的扦插育苗是可复制的人工繁育措施。

C

保护：设保护区、建负面清单，让崖柏不再处于“悬崖边”

人工繁育取得突破的同时，野生种群的就地保护也在推进。

通过对崖柏四个野生种群的调查，人们发现周边区域还分布着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红豆杉、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林麝以及小麂、斑羚等珍贵野生动物。换言之，对崖柏的保护，能够最大程度伞护其他野生动植物。

也因此，2015年宣汉县正式成立保护区，辖区正是四个崖柏分布点。宣汉县林业局工程师陈正明介绍，在四个分布点所在的四个乡镇，宣汉县在乡镇林业站组建了专门的崖柏保护机构，并配备了相应的人员，宣汉县森林公安局还专门成立警务室。

除设立机构、增添人手外，鲁登洲介绍，此前，宣汉县林业局已经完成对保护区内违法占地和探矿采矿、采石挖沙等问题排查，保护区范围内未发现违法占地及房地产开发、探矿采矿、采石挖沙等行为。

考虑到保护区周边仍有原住民，宣汉县正式出台保护区内行为负面清单，征占用保护点周边林地、采伐、开荒、放牧、火烧、种植等行为均列入其中。

“名字叫崖柏，但我们不希望它的处境永远在悬崖边上。我们希望，通过政府部门和高校科研机构的合作，让崖柏摆脱濒危现状。”省林业厅相关负责人透露，从2014年开始启动的极小种群保护与拯救行动，或将采取名单动态管理模式，尽可能地让四川土地上分布的极小种群摆脱险境。

链接

崖柏，属松柏科，因其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岩石或浅层土壤中而得名。它长着球形果实和柏树一样的枝叶，最早出现在侏罗纪。由于其存在历史长且一度被宣布“灭绝”，也被植物学家称为“世界上最珍稀的裸子植物”。